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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是1985年,我国黑龙江省齐齐哈尔甘南县长吉岗乡的几个农民,见证了奇迹的一刻。
此时已经是黑龙江的寒冬,田野上和公路上都是积雪。由于野外气温是零下30度,只有几个农民冒着严寒在赶路。
在农民们的惊呼中,这架长达20多米的客机,在积雪的麦田上扑通一下成功降落。
如果麦田上有一个明显的坑,飞机降落时就会翻转后解体,机上的人一个也别想活。
这是一种44座的双飞螺旋桨飞机,航程2700多公里。苏联的领土面积辽阔,仅仅西伯利亚地区东西和南北的长度都有3500公里。在这种地方,铁路覆盖有限,公路则被冰雪常年封锁,空中的安24就是重要的交通工具,经常在西伯利亚和远东荒凉地区飞行。
当天,这架客机从同黑龙江相距不远的苏联阿穆尔地区起飞,准备飞往西伯利亚。
飞机上有46名乘客,其他的还有5名机组成员,分别是正副机长、机械师、领航员和1名空姐。
客机起飞后不久,副机长阿利穆拉多夫·沙米利·哈吉·奥格就开始,按照制定的计划行事。
他先是耐心的等到领航员上厕所,又用小花招将机械师骗出驾驶舱。此时机舱只有他和机长两人,阿利穆拉多夫突然拿出一把小号折叠刀,另一手则举起一根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铁棍,威胁机长阿布拉米安·维·谢。
阿利穆拉多夫大声告诉机长,飞机已经被劫持,必须听从他的命令,不然就让他好看。
对方手持凶器,自己赤手空拳,一旦反抗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杀伤。此时飞机上就只剩劫机者一个人会驾驶飞机,他可以将客机飞到任何地方。
不过,机长趁着劫机者不注意,偷偷的用脚按动了隐蔽按钮。这个按钮只有机长才知道,是苏联客机的反劫机报警按钮。
趁着劫机者暂时不在驾驶舱,机长迅速介绍了情况,还说客机正在飞往中国,很快就要离开苏联领空。机长很焦急,80年代中苏关系恶劣,双方在边境击中了大量防空武器。一旦安24进入中国领空,就很有可能会被当作入侵飞机而击落。
苏联空管非常冷静的,让机长尽量配合劫机者,不要擅自用武力对抗。这架客机能进入中国领空,苏联政府会同中方进行交涉,让他们不要发射防空导弹。
同时,苏联空管还告知齐齐哈尔三家子机场的无线电频率,便于机长直接联络降落。
此时,阿利穆拉多夫回到驾驶舱,发现机长在联络苏联空管,当然非常恼怒。在他的强迫下,机长关闭了报警信号,中断了联络。
机长表示可以在齐齐哈尔降落,劫机者则认为必须降落在海拉尔。机长没有一点办法,只能驾驶飞机朝着海拉尔飞去。
然而飞到甘南县上空时,安24燃料已经不多了。万般无奈下,机长只能冒险在积雪的麦田上迫降。
机长是苏联空军飞行员出身,熟练掌握了野外迫降技术,加上胆量极大,竟然顺利迫降成功,没有一点人员伤亡。
自然,安24可不是泛泛之辈,它也是苏联空军的制式运输机。在安24设计之初,就考虑到军用的野外迫降问题,只需要600米的平整地形。对于安24来说,甘南县这块收割完毕且冻得结结实实的麦田,就算是平整地形。
自然,安24是螺旋桨飞机。降落时,客机的速度较慢,仅为每小时100多公里,也可以成功迫降的重要原因。
根据阿利穆拉多夫的介绍,他是个技术高超的飞行员,却常年遭到排挤,根本没办法生活。在20岁从飞行学校毕业后,他就开始驾驶客机,24岁开始驾驶安24,今年是33岁。
被排挤的问题大多有两点,第一是他性格耿直,说话办事直来直去,从来不对上级拍马屁,甚至当面指出上级错误,上级对他非常厌恶!
第二是,阿利穆拉多夫并非俄罗斯族,而是阿塞拜疆的少数民族列兹金人,有着突厥血统,信仰教,因此受到了大量的歧视。当时苏联民航飞行员几乎都是俄罗斯族,上级和很多同僚鄙视的称他为“黑毛”(苏联的高加索民族一般是黑色头发)、“异教徒”!
他常年被派在最艰苦的西伯利亚偏远地区服役,一同调去的所有同事早已全部调走,他却始终留在原地,驾驶安24长达9年仍然是副机长。
事业的不顺尚且其次,家庭也破裂。夫妻两地分居多年,身为音乐老师的妻子忍无可忍的选择离婚,带走了2岁的女儿。
气愤之下,阿利穆拉多夫将自己的经历越级汇报,竟然被直属领导污蔑为精神分裂,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治疗。虽然精神病院的诊断是一切正常,他仍然被三次强行送入医院检查。
显然,任何人遇到这一种情况怕是都忍不了,33岁的阿利穆拉多夫认为在苏联没有前途,也试图借机报复上级。
当时苏联的制度也让他无法逃到外国,于是决定劫机逃往中国,进而申请政治避难。
自然,只要阿利穆拉多夫劫机,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整他的上级倒霉,也算报复了一把。
飞机迫降以后,当地农民很快报警。齐齐哈尔政府知道此事后,立即向省里汇报。黑龙江省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,又向中央汇报。在中央指示下,黑龙江省和国务院都迅速成立了劫机事件处理领导小组,时任国务院秘书长的陈俊生为总协调人,足可见对该事件的关注程度。
甘南县的野外比较偏僻,王耀臣一行人需要先坐火车,然后转为汽车行驶3个小时,才能赶到现场。
劫机者阿利穆拉多夫对中国官员表示,自己要求政治避难,详细说了劫机的理由。
安24客机本来是做短途飞行,飞机上仅有一些零食,只有少数的食物和饮用水。
苏联的客机、机场和大巴都有暖气,很多苏联乘客的衣着单薄,尤其十几个妇女大多穿着裙子。
安24客机的燃料几乎耗尽,不能始终开着暖气,只能每隔20分钟启动一次发动机,加温一会以后就要关闭。
当时中苏关系不好,苏联支持越南和中国打仗。这几十年内,苏联都在国内做中国的负面宣传。苏联的机组成员和乘客都对中国方面有畏惧,唯恐被中国扣为人质甚至囚禁,不敢随便离开客机。
所以齐齐哈尔当地政府送去了食物、水和厚衣服,苏联乘客倒是接受了,却怎么也不愿意下飞机。
客机是下午2点30分迫降成功,等王耀臣他们凌晨3点赶到现场,乘客们已经困在客机上12个小时。
他下令将两辆面包车开到客机附近,将暖气开到最大。随后王耀臣上飞机,用流利的俄语(他是五十年代留学苏联的知识分子)告诉乘客,请他们去车内取暖,有任意的毛病都可以向自己提出来。然而苏联乘客都很警惕,不愿意在深夜离开客机。
黑龙江靠苏联比较近,可提供苏式的面包、牛奶,其他食物就难了。于是,齐齐哈尔当地的奶制品厂紧急制作了苏式的奶酪,又从仓库里面找到了苏式口味的鱼罐头和肉罐头,在早晨6点多送入飞机。
看到这么多苏式食物以后,苏联乘客感到了中国方面的好意,情绪才彻底缓和下来。
早晨9点多,中国外交部副司长等人乘坐一架直升机,在客机附近降落,赶来处理这个棘手事件。
副司长希望乘客们能够下车,先去附近条件最好的宾馆休息,等待苏联大使馆的人员赶到。
上午11点多,苏联大使馆人员终于乘坐第二架直升机降落。相比中国外事人员的温和态度,苏联大使馆人员就要粗暴多了。带队的苏联领事部主任立即进入客机,态度严厉的让机长站起来。
主任顾不上他的情绪,一把将机长拉下飞机,两人在远离中国人的野外,聊了半个多小时。
知道全部情况以后,这个主任态度和缓了一些,表示要向苏联大使馆通线年黑龙江的通讯设施极烂,甘南县的电话无法拨打到大使馆,必须去齐齐哈尔才行。
从这里坐车到齐齐哈尔,需要三四个小时。这个苏联主任思索了一下,让两个随从乘车去齐齐哈尔打电话,向大使馆汇报,自己则留在客机里陪着乘客。
与此同时,中国政府对此事逐渐重视,总理也亲自过问此事,让外交部妥善解决。
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亲自联络苏联大使馆,同时要求我国驻苏联大使直接联系苏联政府。经过几番折腾,苏联政府终于下令乘客离开飞机,先去齐齐哈尔的宾馆休息,等待后续安排。
在得到政府的明确指示以后,苏联乘客们才纷纷离开客机,登上了大巴,前后折腾了接近30个小时。此时已经是下午7点,黑龙江早已天黑了。这些乘客被送到齐齐哈尔最好的湖滨宾馆,享受了丰盛的晚餐和热水澡。他们被告知,第二天就苏联就会安排专机接他们回国,乘客们都很高兴。
苏联专机不能直飞齐齐哈尔,中国政府特别安排直升机将这些苏联人运到哈尔滨机场。在机场还举办了一场欢送宴会,中国方面送给每位乘客一件羽绒服,送给唯一的小女孩不少糖果和玩具。
1986年初,在安24客机降落的麦田上,中国方面修建了一条长达800米的临时跑道。
而苏联航空部飞行局局长带着6名部下,上了飞机。这个局长亲自驾驶飞机,先飞到了哈尔滨,随后转而飞回苏联。
在中国监狱的3年时间,阿利穆拉多夫过得可是“外宾”生活。他不需要干活,生活上受到优待,平时只需要教教其他犯人俄语而已。
好在苏联方面认为阿利穆拉多夫没有伤人,也没有导致非常严重后果,只是对他判刑5年,送到条件艰苦的中亚监狱服刑。
非常搞笑的是,阿利穆拉多夫仅仅服刑1年多,苏联就解体了,中亚成为了外国。中亚国家可不像中国人这么“好客”,直接将阿利穆拉多夫遣返回他的祖国俄罗斯。
俄罗斯政府则认为,阿利穆拉多夫并不是普通的刑事犯,苏联时期判决同现在的政府无关。俄罗斯政府压根没有再关押他,阿利穆拉多夫得以直接回到故乡。前前后后,阿利穆拉多夫一共服刑5年时间。